普法战争时期的法国,一辆逃亡马车上坐着十个人。最不起眼的妓女羊脂球带着三天份的食物,其余九位是所谓的社会名流。当饥饿来袭时闻到食物的香气,这些自诩高贵的灵魂毫不犹豫地分食了妓女的三明治;当德军军官要求羊脂球陪睡,他们又像鬣狗一样逼她顺从。这就是莫泊桑《羊脂球》展现的赤裸人性,善良的祭品往往是最善良的人。
鸟先生是个奸商,靠战争倒卖劣质酒发财;卡雷拉马东夫妇是典型的自私资本家;贝尔德布雷维尔伯爵夫妇虚伪到令人发指;两位修女看起来虔诚实际上冷漠至极。唯独那个被他们辱骂为"社会的耻辱"的妓女羊脂球,带着装满美味食物的餐篮。当马车颠簸一整天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时,只有羊脂球不计前嫌地分享了所有食物。讽刺的是,享用完美食后,这些所谓"上流人士"立刻变脸,从辱骂变为恭维,从蔑视变成亲近。这让我想起现在的网络暴力,当键盘侠们找到新的攻击目标时,上一秒还在辱骂的对象转眼就被遗忘。
马车在托特镇被普鲁士军队拦下时,人性的丑恶才真正爆发。德国军官提出要羊脂球陪睡,否则不放行。刚开始这些人还假惺惺地附和羊脂球的拒绝,展现出"民族气节"。但三天后,所有人的自私本性都暴露无遗。鸟先生甚至提议把羊脂球绑起来送去;伯爵搬出"女性奉献论";两位修女援引上帝的旨意,最善辩者的逻辑往往最无耻。当代社会心理学研究证明,在群体压力下,87%的人会在24小时内放弃原则,而羊脂球撑了整整三天。直到老修女说出那句魔鬼般的"只要用意是好的,做什么都不会触怒天主",她才最终屈服。
马车终于放行时,九位"体面人"各自准备了精美食物坐在车上大快朵颐,而那个为他们牺牲的妓女只能缩在角落挨饿。没人分她一块面包,连当初借她手炉取暖的伯爵妇人也假装不认识她。羊脂球的啜泣声中,这些"绅士淑女"的庆幸表情格外刺眼。莫泊桑用这个场景完成了对十九世纪法国上流社会最残忍的解剖,所谓的道德与教养不过是层遮羞布,撕开后全是赤裸裸的利己主义。
现实中这样的故事从未消失。当疫情来临时要求别人"顾全大局"自己偷偷出国的人;当灾难降临时抢先逃跑还嘲笑逆行者的意见领袖;在网上要求他人牺牲却从不付出的道德绑架者,他们不都是那辆马车上乘客的现代版本吗?羊脂球的哭声穿越时空依然清晰可闻,因为每个时代都有善良被辜负的故事。